第393章
灯光透过雕花玻璃窗斜斜洒在会客厅。萧显黑曜石袖扣在逆光中闪过冷芒,那句我还有事像把淬了冰的刀,斩断了她未尽的话。
男人转身时带起的香根草尾调还萦绕在空气里。
三日后,池家老宅的青瓦廊下铜铃被穿堂风撞得叮咚作响,池鸢倚着廊柱,看着徐丽踩着积水匆匆而来。
旗袍滚边沾着些水痕,倒衬得整个人愈发楚楚动人。
大嫂怎么站在这儿?徐丽接过礼盒,笑容轻颤,老太太的车已经来了,说是带了新晒的梅子酱呢。话音未落,雕花铁门便传来车碾过碎石的声响,一辆老式轿车缓缓驶入,车身蒙着水雾。
拄着檀木拐杖的老太太由佣人搀扶着下车,靛蓝印花布衫,腕间那串包浆温润的老山檀却价值连城。
她眼珠扫过庭院里凋零的绣球花,忽然重重一跺脚:好好的园子荒成这样,你成天做的什么事?
徐丽立刻上前扶住老人,声音甜得像浸了蜜:奶奶快别说这话,我这几日为酒店的事愁得茶饭不思,昨儿还守着账本到后半夜呢。
她转头朝池鸢使了个眼色,鬓边白兰花随着动作轻晃,要我说,多亏大嫂撑着,要换成旁人,早被那些刁钻的供应商闹得没法子了。
池鸢也不知道说什么,只是垂眸应了声。
暮色将落地窗染成琥珀色,沈念安摘下金丝眼镜。耳边还是酒店大堂传来的钢琴声混着车水马龙的喧嚣,她望着手机里徐丽发来的邀约短信,忽然想起上次围坐在餐桌前说话,还是除夕夜。
推开老宅雕花木门时,檀木混着当归的气息扑面而来。
徐丽腕间翡翠镯子随着动作轻撞,发出清泠声响。将刚沏好的祁门红茶推过来,雾气氤氲中,金骏眉在瓷盏里舒展如蝶。
沈念安端起茶盏轻抿,看着杯底沉浮的茶叶:家里琐事一团乱麻,池宜那孩子。。。。。。话音未落,她忽的顿住,睫毛在眼下投出细碎阴影,每天早出晚归带孩子,在公司又要强,也不知偷偷抹了多少眼泪。
徐丽指尖划过杯沿,胭脂红甲油映着烛火明灭。
她当然知道池宜在设计部熬的那些通宵,更清楚她为了孩子四处奔波的窘迫。
垂眸时,珍珠耳坠在鬓边轻轻摇晃:咱们是一家人,凑些周转金的事。她摩挲着翡翠镯子,想起自家名下那间珠宝行的保险柜,整排金条在日光灯下泛着冷光。
正说着,穿堂风突然卷起纱帘。池宜出现在门口,发梢还沾着汗,身后跟着的尉迟延却气定神闲,黑色风衣下摆被风吹得猎猎作响。
池宜瞪了他一眼,压低声音:不是说别来吗?对方只是挑眉,骨节分明的手指轻叩门框,腕表表盘折射的冷光扫过屋内众人。
厨房内,池鸢握着铜提梁壶的指尖被热气熏得发红。
砂锅咕嘟作响,她将红枣枸杞茶滤进茶盏,又往白瓷碟里码好现烤的核桃酥——这些都是老太太爱吃的。
瓷盘相碰发出清脆声响,恍惚间勾起儿时记忆,那时老宅还常有阖家团聚的欢笑声。
当她端着托盘踏入厅堂,正听见徐丽用帕子轻点眼角:奶奶您不知道,老池为了生意也是常常出差,他不善经营,就喜欢看书的。。。。。。话音戛然而止。所有人的目光转向门口,池鸢被盯得指尖发颤,茶水在盏中晃出细小涟漪。
乖丫头快放下。老太太拄着拐杖颤巍巍起身,檀木拐杖点在青砖上发出笃笃声。她布满皱纹的手覆上池鸢微凉的手背,浑浊的眼睛突然亮起来,让奶奶瞧瞧,是不是又瘦了?
说罢竟从袖口掏出个油纸包,路上买的桂花糕,你小时候最馋这口。
沈念安接过茶盏时,目光扫过池鸢。
徐丽则笑意盈盈地将核桃酥推到老太太面前,翡翠镯子撞在茶盏上叮咚作响。
这场面倒让老宅真有了几分烟火气。